黄家坟那株硕大的银杏树长得很奇,左右生出的粗根犹如人的巨臂,紧紧地将黄明雄和黄忠诚家的祖坟掖于腋下。那年,银杏价暴涨,30岁的黄明雄趁60岁的黄忠诚到镇上赶集,便请人搭梯上树,将银杏及树叶扫荡一空。待老汉赶集回来,见树枝上零星飘着几片叶,树下一片狼籍,便怒火中烧,前往明雄家。
“你个鬼儿子,银杏树有我的一半!”
“啥?树是先人栽的,谁摘着算谁的!”
老汉斗不过明雄,气得脸红脖子粗。
没过几天,镇上派人来调查此事,几人在老汉家吃了几顿饭,又在明雄家挖了两天“坑”就搬师回朝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老汉憋闷不住,又去了镇政府,找到那天来的那两个人,得到答复是他们很忙,要配合中心工作,等有时间了再作处理。老汉恹恹而归,经人点窍,他掏了几十元请人写了份状子,卖了头大肥猪,将明雄告上了法庭。法庭派人到过黄家坟,问问老汉、又问问明雄,还做了调查笔录,一走杳无音讯。
一晃好几年,这期间,银杏挂果一年比一年繁,老汉与明雄拌嘴的次数一年也比一年多。老汉好几次提上利斧要将树砍倒,一了百了。村干部见状只好出面调和,以树干中间为分界线,银杏掉在谁那边就归谁。
老汉恨明雄想独吞果实,明雄怨老汉不近人情反将他告上法庭。叔侄俩像两只斗怒的公鸡,你想啄我一下,我想啄你一下。
一日,镇文化中心小刘领来位鬓发斑白的老人,对此树的伟岸、阔大啧啧称赞。老人一住就是好几天,走时,老人和黄老汉合了影,背景是那棵粗大的银杏树。
一天,黄石梁突然来了一拨人,经王镇长介绍,这些人来自林业局、森林公安派出所、文管所以及很熟的法庭人员。座谈会就放在大树下的坟园前,宣读了著名考古学家史流源在省报上发表的文章,文章的右侧还刊登了黄老汉和考古学家的合影,说这棵树有2000多年的树龄,属古树,是活化石,应当很好保护。还宣布:黄忠诚的诉讼费退还本人,令黄明雄将所获利润分给老人一部分。
老汉握着退还给自己的诉讼费,激动地拉着明雄的手,泪眼朦胧地说:“侄子,是我不对!这树是咱祖先留下的宝贝,我咋要砍呢,叔昏了头了。”
明雄说:“是我不对,叔。我早知错了,可就是死要面子。叔,我想了好长时间了,你一人过活不容易,我和媳妇商量好了,你搬过来和我住一块,有个头疼脑热的,好有人照顾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黄老汉,不要犹豫了。不打不相识,这一打就成了一家人啦,哈……哈……”王镇长风趣地说。
“侄,又给你添累赘了。”
“人人都会老的。就像这老树,越老越要好好保护。”
树下传来一阵阵笑声,人们簇拥着黄老汉朝明雄家走去。
郗真文 中国绿色时报 2006-6-26